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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四卦

朱熹与太极图及先天学的捍卫和阐释

发布时间:2024-04-01 14:00 六十四卦 作者:佚名
对先天学的阐释,集中的著作在《易学启蒙》,另在《周易本义》前列的《伏羲八卦次序图》、《伏羲八卦方位图》、《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图》后有简短说明,综合这些著作和朱熹的一些言论,可以看到他最欣赏的是六十四卦生成的学说。...

朱熹与太极图及先天学的捍卫和阐释

朱熹学问淹博,吸收前人的学术成就相当广泛,故能成为理学的集大成者。这里说的学术成就,包括传统的和宋代创新了的儒学,也包括源自道教和佛教的若干因素,就源自道教的学术而言,其中最突出的是太极图和先天学。朱熹对此两门学术,曾长期苦苦求索,吸取其精粹融入自己的思想体系。同时,南宋以后,无论是理学家还是道教学者,凡论及太极、先天一类理论,常常引朱熹之说为定论,或径袭用朱熹的有关论断。至於对这两门学说持批评态度的,也常兼而掊击朱熹。研究朱熹思想,不能不重视朱熹与太极图及先天学的关系。本文拟对其中之一,朱熹对先天学的捍卫和阐释,作一初步探讨。

一、对先天学的热情捍卫

先天学,是北宋才产生社会影响的《易》学理论。它渊源於道教,北宋时开始在社会上传播。据南宋初《易》学家朱震进《易集传》上表称,宋初道士陈抟以先天图传种放,放传穆修,修传李之才,之才传邵雍。邵雍以《易》名家,时人称他能得《易》之原。其《易》学的主要内容,便是先天学。因先天学渊源於道教,当时和后来的《易》学界,都有过不同看法,赞成甚而激尝者有之;不屑顾乃至批评反对者亦有之。它的在儒门《易》学中占定高位,与朱熹的维护、捍卫和阐发有直接的关系。对先天学的捍卫和阐发,是朱熹学术活动的重要侧面。

朱熹何时开始钻研先天学,没有确切材料可考。而在其著作中采纳先天学的若干内容,从《周易本义》始。

朱熹四十八岁《周易本义》成,其中言及画卦次序时称:“伏羲仰观俯察,见阴阳奇耦之数,故书一奇以象阳,书一耦以象阴。见一阴一阳有各生一阴一阳之象,故自下而上,再倍而三,以成八卦,三画已具。八卦已成,则又三倍其画以成六画,而於八卦之上,各加八卦,以成六十四卦也。”据《易击辞传》的说法,伏羲先画八卦,八卦相重即成六十四卦。朱熹此处以先书阴阳奇耦、再见一阴一阳各生一阴一阳,三倍成八卦,再三倍而成六十四卦,正是先天学的主张。所谓“倍”,即程颢对邵氏易法所概括的“加一倍法”,亦即邵氏自称的“一分为二”法。今传《周易本义》前又载有九张《易》图,其中包括先天图四幅,并注明“皆出邵氏,盖邵氏得之李之才挺之,挺之得自穆修伯长,伯长得之华山希夷先生陈抟图南者,所谓先天之学也。”《本义》问世之后,朱熹又嘱蔡元定起草《易学启蒙》,当其五十七岁时《启蒙》编成,其中对於卦画形成原理的阐释,即采自先天学,同时据说同样出於陈抟的河、洛图书,也得到肯定的阐扬。。可以说《易学启蒙》书成,先天学在朱门中的学术地位才正式确定下来。然而,它的问世,也蕴酿着一场学术论争。

朱熹在《启蒙》中,曾多处批评不赞成先天学的“世儒”。不久,便遭到“世儒”的攻击。围绕先天《易》学,先后发生了与林栗以及袁机仲的争论。

淳熙十五年(1188)朱熹五十九岁,除兵部郎官。以足疾丐祠,未供职。其下兵部侍郎林栗上疏论朱“欺慢”。结果朱熹依旧职江西提刑,不久复除直宝文阁,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,是一个不理实务的虚衔。林栗则因此事出知泉州。而这场宦海风波的直接导火线,是林与朱论《易》及《西铭》不合。《西铭》且不论。所谓论《易》不合,即关乎先天学。

林栗在淳熙十三年(1185)构成《周易经传集解》三十六卷,力求将“伏牺画卦肇阴阳奇耦之形”及文王重爻,周公击辞、孔子作传贯通解释。与朱熹争论,是在其书成后三年,争些什么,四库提要的作者认为“今不可考”,[]实是偶尔未作深考。二人争论的问题朱熹有《记林黄中辩《易》《西铭》》[]及《答林黄中》[]。叙述很清楚,其关键即在画卦的原理上。依照林栗的说法,以六画之卦为太极,中含二体为两仪,又取二互体通为四象;又颠倒看二体及互体通为八卦。他的方法,实以乾、坤二卦为本,以错综和互卦解释两仪、四象、八卦。他的理由是朱熹以太极为阴阳、四象、八卦之理,“一画也无”,则“《易》无太极”,不符合“易有太极”的古说,他自己的说法,才是太极在《易》之中;太极包含两仪,两仪包四象,包即是生的意思。对此朱熹当面予以批驳,又写信加以阐释,措辞更加严厉。[]

按林栗和朱熹的争论本来是一场学术争论。两人的依据,朱熹(实承邵雍之说)抓住了《易传》中“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”云云的一段话,林栗则揉合其中乾坤生六子和错综其数等说法。从今天的观点来看,伏羲画卦说本身就靠不住,遑论画卦过程?二人对画卦过程的探究,都有如郢书燕说,但说出的道理,也各有自己的领悟心得,对《易》学各有贡献,可以并存於学林。然而由於林栗一时意气,[]由此而上奏朱熹“欺慢”,结果闹得不欢而散,林栗且卒於外任。对朱熹来说,在宦途中是一次挫折,自然颇为怏怏。他在给蔡季通的信中说:“此行见上褒予甚至,言辞虽狂妄,亦无忤色。意谓可以少效尺寸而事之。不可料者乃发於先天、《订顽》(按:即《西铭》)之间,是可笑也。”[]朱熹当时学问颇负盛名,在外任时也为皇朝立了些汗马功劳,某些举措并得朝廷嘉许。但综其一生,做朝官的日子加起来只有九十三天,可谓终生未得到展尽其才的机会。此次除为郎官,多少怀着点“少效力尺寸”的期望,却由先天学和《西铭》的学术论争弄僵,则“可笑”也是苦笑。

在和林栗发生争论的同时,“袁机仲亦来攻邵氏甚急”,朱熹极为生气,甚至引当时有大夫乞毁《通鉴》板被责的例子,引当时词臣草制中“出幽谷而迁乔木,朕姑示於宽恩;以鸱鹗而笑凤凰,尔无沉於迷识”之句,说“此辈亦可并按也”[]。愤怒之情,溢於言表,这在注重涵养的朱熹文章中是很少见的,看来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了。

袁机仲对先天学的批评,比林栗更为深入。他直接是针对《易学启蒙》发出质疑。涉及到对先天之说的怀疑,对七、八、九、六为四象的批评,重卦说与先天学的矛盾等等,兼及与先天学密切相关的河图、洛书以及《周易参同契》,而最关键的一点,乃在先天衍易是不是伏羲的古法。朱熹与之辨难的书信达十一封之多,其中有几封洋洋二、三千言,在其信函中殊不多见。

朱熹对袁机仲的质难,一一作答,特别是针对他根本一怀疑先天学出於伏羲的观点强调说:“至於邵氏先天之说,则有推本伏羲画卦次第,生生之妙,乃是《易》之宗祖,尤不当率尔妄议。”[]并且说:“此非熹之说乃康节之说。非康节之说,乃希夷之说。非希夷之说,乃孔子之说。但当日诸儒既失其传,而方外之流,阴相付受,以为丹灶之术。至於希夷康节乃反之於易,而后其说始得复明於世。然与见今周易次第行列多不同者,故闻者创见多不能晓而不之信,只据目今见行易缘文生义穿凿破碎有不胜其杜撰者。此《启蒙》之书所为作也。”[]朱熹的肯定先天学出自伏羲且为孔子之说,实在没有文献依据,故而弄出个“诸儒既失其传,而方外之流阴相付受以为丹灶之术”说话来,无疑是一句遁词。不过,其说在当时却颇能使人相信,原来其说仿自在士大夫中盛行的禅宗话头。禅宗一向自称不立文字,为教外别传,虽是凿空横说,但却犹如狮子吼震响十方,在佛门中引导出一个大宗派,在士大夫中也得到普遍回响。朱熹仿其意解释先天学,目的也是帮它争一个正统的地位,在当时可谓大胆而机巧。这一做法,后来成为服膺先天学者的重要口实。宋末元初的道士俞琰,就做了部《易外别传》,“为之图,为之说,极阐先天图环中之极玄,证以《参同契》《阴符》诸书,参以伊川、横渠诸儒之至论,所以发朱子之所未发,以推广邵子言外之意”。[]别传云者,看似谦辞,实际是以正统自居。出於道教的先天学於是被奉为儒门正宗。

二、对先天图义蕴的阐释

朱熹对先天学既如此推崇,其潜心玩索,力求穷其底蕴,是很自然的事。

对先天学的阐释,集中的著作在《易学启蒙》,另在《周易本义》前列的《伏羲八卦次序图》、《伏羲八卦方位图》、《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图》后有简短说明,综合这些著作和朱熹的一些言论,可以看到他最欣赏的是六十四卦生成的学说。如前所说,这是他和林栗论争的主要内容,实也是先天学的关键所在。

他认为,“易之精微,在那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八卦生六十四卦,万物万化皆从这里流出。紧要处在那《复》、《姤》边”。《复》是阳气发动之初。所以在《启蒙》中对六十四卦的生成解释最详。至於“紧要处在那《复》、《姤》边”,则是六十卦方位图中的圆图而言。《复》是一阳初动,阴极阳生,坤复之间即一静一动之间,邵雍认为“至妙至妙者”,称为天根;同理《乾》后为《姤》,乃阳极生阴,其间亦有“至妙至妙者”,邵雍叫做“月窟”,说“天根、月窟闲来往,三十六宫都是春”。意谓从此二处往来不停,六十四卦流传不已。[]朱熹则将之看成天理流行之象。《语类》卷一百:“问:‘康节云:天根月窟闲来往,三十六宫都是春。盖云天理流行,而已常周旋乎期间。天根月窟是个总会处,如大明终始,时乘六龙之意否?’曰:‘是’。”[]

因此,朱熹在先天诸图中,最重视黄图即次序图,他在《答袁机仲》中说:“若要见得圣人作易根原直截分明,不如且看卷首横图。”至於圆图,他以为就有些不怎么自然,所以曾予以改进。

先天学以图示太极生两仪之象,那么太极怎么表示?邵雍曾说先天图,心法也。又说“心为太极”。这心在卦图上指圆图空处朱熹与太极图及先天学的捍卫和阐释,又称为“环中”。其圆图中心空白,即象徵太极。这一点,朱熹很清楚,故曰,若论先天学的太极,“中间虚者便是。他亦自说‘图从中起’,今不合被横图塞却”。原来方位图有方圆两幅,方图置於圆图之中,大约是表示“天(圆)包地(方)”之意,但却妨碍人们对太极的把握。所以朱熹将方图移出在下。[]从此例可以看出,朱熹为便於理解,曾对先天图作过改进。这一改进,不过将原图析而为二。更大的改进,乃是用黑白格子代表爻象。

按先天图中的次序图,原用爻象表示,与方位图一致。但不易看清,故朱熹改用黑白格子,此事,袁机仲曾以“黑白之位尤不可晓”提出质疑。朱熹回答说:

“然其图亦非古法,但今欲易晓,且为此以寓之耳。”

朱熹的做法,后人亦有批评,且不来管他。这儿只要指出:现在我们看到的先天图,其中一半是经过朱熹改定的。朱熹不仅阐释了先天学,也参与改进了先天图。或者反过来说,先天图经过朱熹之手始定型的

朱熹称先天图乃伏羲之《易》,但在儒门中久失其传,只在方外炉火之术中传授运用,到陈抟、邵雍才返之於《易》。那么很自然的是,要想究其底蕴,须得到炉火之术中漫历一番,以取其真谛。其具体的对象,是《周易参同契》。就先天学与《参同契》的关系而言,朱熹主要指出了两点。

一点是他发现先天图的八卦方位与《参同契》首卦位铺排一致。称:“邵子云‘乾坤定上下之位,坎离列左右之门’,《参同契》首卦位铺排都只一般。”[]按《参同契》首言“乾坤者,易之门户,众卦之父母,坎离匡郭,运毂正轴,牝牡四卦,以为橐籥。是用卦象列出了一个炼丹家所用的宇宙模型,本着“修丹与造化同途”的原理,这一模型又可用以解释丹炉中的化学反应(古人没有化学概念,仅用宏观的宇宙模型拟想其看不见的变化),及人体中的内丹修持。朱熹解释这一模型时说:“乾坤位乎上下,而坎离升降於其间,所谓易也。先天之位,乾南、坤北、离东、坎西是也。”[]这是就卦象说,而其象徵的内容则是:“乾坤,以宇内言之,则乾天在上,坤地在下,而阴阳变化,万物终始,皆在其间;以人身言之,则乾阳在上,坤阴在下,而一身之阴阳万物,变化终始,皆在其间。此乾坤所以为易之门户,众卦之父母也。凡言易者,皆指阴阳变化而言,在人则所谓金丹大药者也,然则乾坤其炉鼎欤。”

由此可知,根据朱熹的探究先天学与《参同契》的一致,在於其宇宙论。

另一点是他看到先天图和《参同契》中的纳甲法相应。《语类》卷六十五:“先天图与纳音(甲)相应,故季通言与”《参同契》合。以图观之,坤复之间为晦,震为初三,一阳生;初八日为兑,月上弦;十五日这乾,十八日为巽,一阴生;二十三日为艮,月下弦。坎离为日月,故不用。《参同契》以坎离为药,余者以为火候。此图自陈希夷传来,如穆李,想只收得,未必能晓,康节自思量出来。”

按纳甲法据说起於汉京房。丹家用以描述火候进退。其事朱熹在《周易参同契考异》中曾作注释,此不引。

又火候的描述,《参同契》是用卦象来标帜时间的推移,阴阳的消长,以之表示炼丹中随时进火退符。故其象也可形容天地间的大化流行。所以朱熹说:“一日有一日之运,一月的一月之运,一岁有一岁之运。大而天地之终始,小而人物之生死,远而古今之世变,皆不外乎此,只是一气盈虚消息之理。本地是小底,变成大底;到那大处,又变成小底。如纳甲法,乾纳甲壬,坤纳乙癸,艮纳丙,兑纳丁,震纳庚,巽纳辛,离纳已,坎纳戊;亦是此。”(《周易参同契考异》上篇)这样,《参同契》中的纳甲法,就有可能从具体的炼丹过程的描述中抽象出来,成为一个能综合地描述古人设想的宇宙、人身、炉鼎统一的运动变化的模型,那就是先天圆图。从圆图看,以坤、复之间为天根,乾姤之间为月窟,实从《参同契》火候“终坤始复,如循连环”引伸而来。这点,朱熹尚未作透彻阐述,宋末元初俞琰《易外别传》才讲得更加准确精辟。

朱熹对先天图本身以及其源头作过不少探测,是有成绩的。但是有一个现象值得注意;先天学直接传自陈抟,朱熹在探究先天学时,却几乎不引陈抟的言论和著作。这是很奇怪的。陈抟虽传先天学、太极图,但他自己的《易》学著作以《易龙图》为代表。朱熹的朋友吕伯恭编《皇朝文鉴》时即收入《龙图序》,宋、元之际的道士雷思齐著《易象图说内篇》。[]徵引《易龙图》相当详细,对其书出於陈抟无疑问。但朱熹却断言:“《龙图》是假书,无所用。”[]其根据是什么,没有说。“假书”的说法未必事实;“无所用”倒是表现了朱熹的学术倾向。原来《易龙图》的基本内容是谈《易》之数,而且以数为根本,是朱熹不能接受的。

按陈抟的观点,“龙马始负图,出於羲皇之代,在太古之先也。今有已合之位,况更陈未合之数耶?”[]意思是所谓“龙马负图”(按:后来宋儒中称为《河图》)显示出来的是“天地已合之位”,他要说的是“天地未合之数”,已合之位,源自“未合之数”,只是别人不易理解。他自称是从孔子三陈九卦中领悟出来,所谓“龙图”,原本是“天散而示之”,即先有“未合之数”,然后“伏羲合而用之”,成图的是“天地已合之位”。那是“未合之数”与伏羲画卦的所谓先天之学是何等关系呢?他没有详说。《龙图》中所载的是各种以数(用黑白点子代表,似即朱熹用黑白格子表示先天横图的先河)构成的图象,没有解释。从逻辑上说先天学应与数有关,至少在陈抟的学术中,不会毫无牵扯。即使到了邵雍,《皇极经世》中谈数之处仍然不少。朱熹不信《龙图》是陈作,也对邵雍论数不以为然,《朱子语类》卷六十五有一段话:

“某尝问季通:‘康节之数,伏羲也曾理会否?’曰‘伏羲须理会过。’某以为不然。伏羲只是据他见得一个道理,凭地便画出几书。他也那里知得叠出来凭地巧?此伏羲所以为圣,若他也凭地逐一推排,便不是伏羲天然意思。”

因此,经过朱熹研究、阐发和定型的先天学,只有象没有数,拿陈抟的话说,就是只论到“天地已合之位”,而未达於“未合之数”。他取了先天学中图象,却舍弃了其中数的成分。数百年来,先天学就是以这一面目在流传。

三、对先天学哲理的吸取和发挥

朱熹在阐释探究先天学的过程中,不断地吸取着先天学的哲理,充实着自己的思想体系。

朱熹将先天学看做是人格培育、德性修养的重要环节。其《斋居感兴》中有云:“吾闻包牺氏,爰初辟乾坤,乾行配天德,坤布协地文。仰观玄浑周,一息万里奔。俯察方仪静,聩然千古存。悟彼立象意,契此入德门。勤行常不息,敬守思弥敦。”

为什么“立象意”和“入德门”相契呢?原来道学家提倡的学问是所谓圣贤之学。人要学圣贤,成就“圣贤气象,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;於所谓的实理须见得透。而对这一实理的阐发,理学家又多援”《易》以为说。站在《易》学与理学相统一的立场看问题,朱熹认为对这一太极或天理的奥秘的揭示,首先是由伏羲开始的。《斋居感兴》的第一首即云:

昆仑大无外,旁薄下深广。阴阳无停机,寒暑互来往,皇牺古神圣,妙契一俯仰。不待窥马图,人文已宣朗,浑然一理贯,昭晰非象罔。珍重无极翁,为我重指掌。

天理大而无外,渗透一切。这昆仑无外浑然一体的天理,通过伏羲仰观俯察,画出卦象,方才显示其奥,人文始得宣朗。诗的首二联隐括太极生阴阳、阴阳鼓舞万物生化的意思,正是先天学中反复强调的内容。末联“无极翁”义指“太极”。由“无极翁”为“指掌”,即从“太极”这个根本出发,才可能高屋建瓴,势如破竹,执定万理枢机,对天理或太极的究竟有个深刻见解,整个学做圣人的尊德性、道问学才有个真实把柄。这就是“悟彼立象意”方能“契此入德门”的原由。

这个意思,朱熹在讨论先天学时反复指出过。《答袁机仲》信中云:倘对先天图“玩之久熟,浃洽於心,则天地变化之神,阴阳消长之妙,自将於心目之间,而其可惊可喜可笑可乐必有不自知其所以然而然者矣。言之不尽,偶得小诗以寄鄙意,曰:忽然半夜一声雷,万户千门次第开。若识无心涵有象,许君亲见伏羲来。”朱熹觉得熟读先天图后的受用,简直难於言说,只有用诗歌咏出个意境来,让人去领悟。“忽然半夜一声雷”指先天圆图中复卦时当子时,其下一阳生,内卦为震,邵雍认为坤复之间即一静一动之间,是“至妙至妙”之处难以思议,朱熹故用“忽然”状写。由此着手,先天学万户千门豁然开启。“无心涵有象”,指太极无形,在画卦之先两仪四象八卦之理已具,他称为自然之《易》,只是假伏羲的圣明画出卦图。“亲见伏羲”,当然是比拟,无非是对学《易》而跻於圣人之域的形容,也是读《易》者能达到或期望达到的最高境界了。

所以,他认为论《易》论到先天图,方是穷尽底蕴:“潜心虽出重爻后,著眼何妨未画前,识得两仪根太极,此时方好绝韦编。”[]未画前,即朱熹所说的“自然之易”,虽是未书,天理已具;伏羲的功劳在画出个先天《易》图来,将自然之《易》即天理之秘揭示无遗。将两仪根太极的道理参透了,读《易》才算到家,庶几企及孔子韦编三绝的境界。

朱熹对先天学的吸收,又是他的辩证法思想的来源之一。

他将领悟先天学的重点放在“识得两仪根太极”上,对太极或天理与阴阳的关系倾注了很大的精神。

按昭二程的理解,阴阳是形而下者,“所以阴阳”的道是形而上者。因此理与阴阳是形而上与形而下、道与器、理与气之间的关系。这些在朱熹哲学中都是至关重要的内容。强调“阴阳根太极”,也就是肯定阴阳二气皆是从天理流出,如变一个视角看,由天理到形而下的世界,是一个太极生阴阳的过程,用先天学的术语说,就是一分为二。朱熹的一个重要贡献,就是将一分为二的思想从一般的《易》学推广到整个世界观。

所谓“一分为二,二分为四,、、、、、三十六分为六十四”,原指从太极至六十四卦的生成次第,正是先天学以“加一倍法”解释画卦的原理。朱熹笃信先天学,但在一分为二的问题上,却不是分到六十四为止,而认为:“此只是一分为二,节节如此,以至於无穷,皆是一生两尔。”[]这样,“一分为二“便跳出了先天象数的小圈子,在一定程度上表述了客观事物普遍包含着矛盾的规律。在当时,这些都不失为深刻的矛盾思想。

邵雍在讲“一分为二“的同时,就强调了阴阳之交。所谓”太极既分,两仪立焉。阳上交於阴伏羲八卦六十四卦方位图,阴下交於阳,四象生矣,阳交於阴,阴交於阳而生天之四象;刚交於柔,柔交於刚而生地之四象,於是八卦成矣,”不过是“一分为二”的另一种说法。朱熹则於此又有发挥,他认为“伊川言‘易,变易也’,只说得相对的阴阳流转而已,不说错综的阴阳交互之理,言《易》须兼此二意。”所谓交易,即如“先天图一边本是阳,一边本是阴。阳中有阴,阴中有阳,便是阳往交易阴,阴来交易阳,两边各各相对。其实非此往彼来,只是其象如此”[]。朱熹讲得很吃力。其实他所表述的内容无非是说对立面有相互转化的一面,即所谓“阴阳流转”,又有相互一致,相互包含的一面,即所谓“错综的阴阳交互”。交,也就是统一、会一。朱熹是综合分、合二者看阴阳之间的关系,而反对偏於一面。他说:“阴阳之理伏羲八卦六十四卦方位图,有会处,有分处伏羲八卦六十四卦方位图,事皆如此。今浙中学者只说会处,混一处,却不理会分处”。“分处”,是指矛盾双方的相互区别,相互对立,与邵雍一分为二的意思约略相当,都指统一的分裂。“会”则表述矛盾双方的互相一致,后世所谓“合二而一”,主要强调的即是这一点。

说分、说交、说会,都与朱熹深契於先天图不可分割的。《先天图》的启迪,使他对矛盾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,有一个总体的认识,对於中国辨证法思想,是有功劳的。

朱熹对先天学哲学和吸收,尚不止这些,限於篇幅朱熹与太极图及先天学的捍卫和阐释,我们暂且打住。

应当指出,朱熹吸收先天学,是在中晚年,其哲学体系的框架基本定型之后。所以,一方面先天学对他晚年思想有较深的影响,另一方面,他对於先天学的融会贯通,尚不像对太极图、太极图说那么运用自如,不少问题,他也还在探究之中。在研究其思想,尤其是晚年思想时,是须加以注意的。

【注释】

[[1]]《四库全书总目》卷三:《周易经传集解》提要。

[[2]]载於《朱子大全》文卷七十。

[[3]]载《朱子大全》文三十七。

[[4]]详见《答林黄中》,《朱子大全》文三十七。

[[5]]四库馆臣认为朱熹中进士晚於林,而官位在林之上,故林栗之攻朱熹,不仅在学术分歧上。

[[6]]《朱子大全》文四十四。

[[7]]《朱子大全》文四十四

[[8]]《答袁机仲》,《朱子大全》文三十八。

[[9]]《答袁机仲》,《朱子大全》文三十八。

[[10]]《周易别传》卷末,载《道藏》,上海书店等版,第20册,321页。

[[11]]朱彝尊:《经义考》卷二十七。

[[12]]三十六宫,诸说不同。朱熹认为指乾、坤、坎、离、大过、颐、小过、中孚八卦,它们覆过来仍为已卦,另五十六卦,则可看成二十八卦的翻覆成象,二十八加八是为三十六卦即三十六宫。

[[13]]《朱子语类》卷六十五。“先天图如何移出方图在下?”曰“是某挑出”。

[[14]]《朱子语类》卷一百《邵子之书》。

[[15]]〈朱子语类〉卷六十五。

[[16]]此书辑入《道藏》问津者极少,实对研究陈抟是重要资料。

[[17]]《语类》卷六十七。

[[18]]陈抟《易龙图序》。

[[19]]《易二首》,《朱子大全》文十。

[[20]]《语类》卷六十七《易》纲领下。

[[21]]《语类》卷六十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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